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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章 (1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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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以從入口出去,然而地面上水聲如雷,恐怕此刻菲萊島已經整個被尼羅河淹沒。且此刻尼羅河水勢湍急,一上地面,即使伊莫頓的神力也難保萬全。

“我們就在這裏等候……”安娜剛說了一句,耳中已聽到墻壁碎裂的細微聲響,臉色大變。她撲上前抱住伊莫頓,一個容納兩人的水膜瞬間形成。與此同時,那面寫滿文字的墻壁終於出現了明顯的裂縫,從其中湧入的河水如同噴泉一般,立即撕裂了整面墻壁!

原來,地宮四壁並不全是花崗巖,有一部分為沙土填埋而成!此時遇到大水,猶如軟皮雞蛋一般,一觸即潰!

安娜覺得身子一輕,已經和伊莫頓一起被洶湧而入的激流拍了出去。周圍的河水太過霸道,她勉力維持球形的水膜,卻見伊莫頓聳身鉆出,化為一小股颶風把水膜托出水面。此時正是傍晚,他們從高處俯視,只見尼羅河浩浩蕩蕩,猶如一頭發怒的雄獅般橫沖直撞,已經看不到菲萊島的蹤影了。

在昏暗的光線下,伊莫頓瞇著眼睛找了一會兒,終於發現維多利亞號銀色的影子。碩大的遠洋艦在這樣的水勢中,也不過是一葉飄搖的小船。幸而亨利船長經驗豐富,才使船身不至於傾覆。

伊莫頓松了一口氣,正準備帶著安娜下落,安娜突然驚道:“看那裏!”

他把‘水膜’托得更穩些,舉目望去,不由也睜大了眼睛:一個白點在遠處的滾滾浪潮中時隱時現,它似乎完全不受流向的影響,竟然是逆著潮水快速趕來!詭異地是,它明明像是一艘救生艇,卻猶如活魚一般,從水面高高躍起,在前方的河面上一點,再躍到更前方……即使是飛魚,也沒有這麽強的跳躍能力!

安娜眉毛一皺,在隆隆的水聲中,她捕捉到了兩個女孩撕心裂肺的叫喊聲:“HELP——啊————HELP!!!!”

“那是什麽?”伊莫頓喃喃道。

“鐵掌水上飄?。”安娜同樣呆滯地回答。

甲板上,每一個人都很狼狽。浪頭劈頭蓋臉地澆下來,從船長到莊納頓無人幸免。但是最狼狽的要數Alluka和瑟琳娜:她們四仰八叉地躺在‘跳’到甲板上的救生艇的殘骸中,暈頭轉向,不時支起身嘔吐,卻已經吐不出什麽來了。

安娜披著毯子靠在伊莫頓懷裏,見Alluka這樣,又是好笑,又是好氣:“Alluka,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沒有告訴我?”

“……”Alluka生不如死地擡頭望了她一眼,再側目望了正坐在船頭玩尾巴的巴新一眼。雙眼一翻,徹底暈過去了。

這一夜,伊莫頓做了一個夢。三千年的光陰像風一樣掠過,他依然置身於古埃及的宮殿,正在與安娜幽會。

這一次,塞提一世如他所言的那樣去行宮打獵,沒有人來打擾他們,他們彼此相擁,在那個光線黯淡的房間裏激烈地做/愛……

塞提在一年多後的一場戰役中傷重不治,大王子即位,安娜和塞提的其他妃子都遷居別宮。他開始著力培養有能力的接班人,把神廟的事務一點一點交給他,向新法老表明自己無意弄權的誠意。

一個月有一兩次,借著看診或安娜到神廟祈禱的機會,他與她在某一個密室中私會。他們的關系在埃及上層並不是秘密,也不是唯一的:埃及的後宮向來靡亂不堪,拉美西斯二世並沒有心思去管束父親妃子們的動向。塞提生前贈予了安卡蘇納姆大量的財產和祭祀的權利,保證了她在他死後不受輕侮。

時光飛逝,他們的見面漸漸不再只被激情填充。

在陽光溫暖而不灼人的時候,兩人會由僧侶清場,並肩在小道上散一散步,或者一起欣賞由美索不達米亞進貢的樂器和香料。漸漸地,他略微有些發福了,身體也不如年輕時健壯;她依然美麗,臉上卻免不了刻下了歲月的痕跡。每個月的見面仍然在持續,並且越來越規律起來。拉美西斯是一個令人驚訝的君主。伊莫頓本來擔心他會和許多少年登位的法老一樣英年早逝,他卻一手打造了一個空前強盛的帝國。許多在動蕩中錘煉了半生的人終於能因此安穩下來,包括他,包括安卡蘇納姆。

當他老得看不清文字,拿不起經書的那一天,伊莫頓正式把一切職責移交給了自己的得意弟子,所保留的只是大祭司的虛銜。拉美西斯二世親自蒞臨了儀式,他走到聽力已經衰退的老祭司身邊,洪亮地說到:“您為埃及做的一切,埃及會永遠記住。”

安卡蘇納姆就站在觀禮的人群中,甚至有一個不錯的位置。伊莫頓轉頭看向她,他不再年輕了的愛人盛裝打扮,神情肅然地站在一群太妃中間,她細長的眼睛卻帶著一抹水光,喜悅的火焰在瞳仁中跳躍。

老祭司的生命結束在一個月後的某個黎明。當他閉上眼睛,再次睜開,安娜沈靜的睡顏映入眼簾。伊莫頓深吸一口氣,擡手輕輕撫摸她的額頭。上一世的錯過,總算鑄就了這一世的相逢。

作者有話要說:大家新年快樂。

安娜和伊莫頓的覆合一直是我的願望,沒想到會親手實現它。寫文到現在,讀者給了我許多鼓勵,非常感謝。

☆、75最新更新

安娜從未想象過伊莫頓做家務的樣子——她遇到他時,他已經地位顯赫,任何事都不用自己動手。她見過他在高臺上朗聲祈禱,為民眾治愈病痛,於法老的殿堂上彈奏豎琴,手持工程圖在神廟修建現場指揮若定。

現在,這位拉神的寵兒正一臉嚴肅地在陽臺上收衣服。傍晚的餘暉把他的臉頰照得蜜一樣閃亮,與他白色的襯衫形成鮮明的對比。安娜終於相信了一句話:一個有才能的人,可以做好任何事。”

她的身子已經很重了,兩個月前,伊莫頓甚至禁止她下地,直到安娜指揮木乃伊B去附近的圖書館找來一些與孕產相關的書籍才得以解決。至此以後,伊莫頓一發不可收拾,把這個小城所有的類似書籍搜刮一空,並且取得了可喜的成就。

和安娜有關的事務,他都不願假手於人。大祭司現在的生活和在神廟中一樣規律:五點半起身清理房間,在四處裏擺放鮮花,精心烹飪一頓富含營養又能促進消化的早餐。七點半,用一個早安吻叫安娜起床,陪著她一起用餐,再散半個小時的步,享受一下清晨的新鮮空氣。九點到十一點是胎教時間,胎教的具體科目為音樂、多國語言(古埃及語,英語,法語,阿拉伯語)、數學,歷史和神學。安娜對神學表示了反對,未果。然後是更加豐盛的午餐,散步,一個半小時的午睡,下午茶。四點之後安娜才能自由活動,不過隨著時間流逝,她的確有點兒動不了了。

伊莫頓把衣服拿進房間,曬過陽光的棉布香味頓時充盈了安娜的鼻腔。她在躺椅上向他伸出手臂,他立即放下手中的東西,朝她俯□來:“要去方便了嗎?”

安娜的嘴角抽了抽,不過他一提,她確實又覺得……好吧,這沒什麽奇怪的,月份大了,胎兒會壓迫膀胱,所以就免不了時時……

伊莫頓的胳膊從她的腰下抄過,穩穩地把她抱了起來。安娜摟住他的頸項,把臉埋在他的胸前。那裏有一個如此舒適地弧度,好像是專門為她而生的一樣。

“伊莫頓,我又餓了。”在那裏蹭了蹭,安娜脫口而出,原本想說的甜言蜜語頓時卡住了。

“今天早上的黑巧克力藍莓蛋糕還有。”伊莫頓在她頭頂親了親,把她抱到化妝間裏,“你喜歡酸甜味,是嗎?”

也許是白天多覺的緣故,這天晚上,安娜竟然毫無倦意。樓下客廳裏的自鳴鐘敲過二點,她的精神反而十分好。有心想動,身子卻笨重得緊,不由就煩躁起來。

伊莫頓就躺在她身邊,安娜左右折騰了幾下,他就張臂把她抱住:“怎麽了?”

“太悶了,睡不著。”她幹脆坐起來:“前一段時間到處奔波,現在反而不習慣在一個地方久住了。這裏什麽都溫吞吞的,沒什麽意思。”

伊莫頓揉了揉她的頭發:“是誰說克裏特島陽光充足,視野開闊的?你人不舒服,看什麽都不喜歡了。”

安娜偏過頭躲開他的手:“別拿我當孩子似的!誰說我看什麽都不喜歡?我明明就——”她對上伊莫頓帶笑的眼睛,頓時卡住了。他順著她的背脊,低聲道:“明明就什麽?這幾天你翻來覆去的,是不是想我了?”

“每天24個小時都能看到你,想什麽?”安娜拍了他一下,臉上竟然有些發熱。

“但是我很想你。”伊莫頓把她抱起來,讓她整個靠在他身前。“即使時時刻刻都能看到,依然時時刻刻都在想著——”他一邊說一邊把手從她的睡衣邊下探了進去,在她小腹上流連了一會兒,靈活地往上。

“幹什麽?”安娜伸手拉他的手,哪裏拉得動?她扭了兩下,就覺得什麽東西硌著她的尾椎,不過十幾秒的功夫,整個人都軟了。

“我看過書。”伊莫頓手上不停,咬著她的耳廓笑道:“這個時候比一般還要敏感些,月份大了反而不礙了……安娜,你真美。”

她漲紅了臉,“又胖又圓,都是你不好!”

“就是要胖才美,埃及的女神沒有不豐滿的。你就像是生機勃勃的尼羅河,安娜,從我第一眼看到你,就被你眼裏的生氣吸引。據說這是瀆神,但是愛慕神的造物,如何會是瀆神?”伊莫頓的指尖滑過著她柔滑的肌膚,帶起一陣陣戰栗,先前的難受完全被壓了下去。安娜仰起脖頸,溢出一聲難耐的低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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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伊莫頓大人,安娜夫人,索普科大夫在外間等候例診。”

一陣規律的敲門聲把兩人驚醒。房裏如同狂風過境,衣物和被褥枕頭橫在地上。

安娜不耐煩地把耳朵埋到枕頭裏,伊莫頓伸手拉過床邊矮凳上衣服,匆匆套上後拉開了窗簾。

耀眼的光線讓安娜抓過被子把頭蒙起來,她根本不記得昨晚睡了多久,好像一閉眼睛就是天亮了。伊莫頓給她最後擦身的時候,貌似鐘響了六下……

“請索普科先生在大廳等候。”伊莫頓揚聲向外間吩咐,同時把安娜散了一床的睡袍,內衣扔到床腳下的一個藤籃裏,到衣櫃去幫她找幹凈的晨衣。

索普科大夫是法國福羅倫薩享有盛名的產科大夫。亨利先生在翡冷翠找到他的女兒後,為了表示謝意,用伊莫頓給的能力覆蘇了這家私人診所的所有醫生護士,一起打包送到克裏特島上。老先生脾氣很大,對自己被‘綁架’感到非常憤怒。幸而他是個醫癡,有了安娜這個病人和伊莫頓這個令人滿意的學徒之後,也算是安穩了下來。

“糟糕,現在幾點了?”安娜撐起身,滿床找自己的小懷表。

“十二點二十分,安娜夫人。”僧侶A隔著門答道。

“晚了兩個半小時?索普科大夫竟然沒有掉頭就走?”安娜接過伊莫頓遞過來的長裙,仿希臘式高腰的設計正適合孕婦,層層垂墜的細棉布料讓隆起的小腹也有了優雅地輪廓。這幾個月她重了不少,但是身材修長加上比例勻稱,行動間有一種別樣的魅力。

伊莫頓幫她系好背後的帶子,扶著她的肩膀站在穿衣鏡前。“我早上已遣人告知他例診推遲至十二點半。”

十五分鐘後,安娜走進客廳,一個金發女孩立即迎上來:“安娜,小心腳下!”

安娜對坐在沙發上的索普科醫生點了點頭,隨即問道:“Alluka,你什麽時候來的?”

“昨天晚上。亨利先生托我們帶些物資過來。”Alluka的皮膚已經被太陽曬成小麥色,言談舉止都透著爽利:“安娜,看你這身子,是不是快生了?”

“嗯,大概就在這個月了。”安娜微微一笑,挽住Alluka的手臂:“替我謝謝亨利先生,這都是第六批物資了,辛苦你們了。

“這沒什麽,安娜。”Alluka笑了起來:“現在亨利先生那裏一團糟,我也是趁機到這裏來躲一下。那些被救的家夥裏面什麽人都有,我聽小道消息說——每天晚上都有兩三個女人被亨利先生從房間裏趕出來;還有不少青年向他女兒示愛,你知道那姑娘的精神還沒有覆原,亨利先生為此發了好大的火。”

安娜輕笑起來,拍了拍她的手臂,走到客廳的木桌前坐下:“索普科大夫,讓您久等了。”

老人明顯有些不悅,但他的原則是不對病人發火,只能說道:“你的身體你自己明白,年輕人要懂得克制。我可不想過兩天半夜被拖起來,因為你早產了。”

Alluka睜大了眼睛,安娜頓時羞得無地自容。昨晚的情景第一次清晰地浮現在腦中,她連脖子都漲紅了。

“安娜,你的身體不好嗎?”Alluka小聲問道。

“胎位有點不正,據說是孩子太活潑了。”安娜搖搖頭,“沒什麽大問題。”

伊莫頓不允許除了Alluka和醫護人員之外的任何人登島,每次貨物都帶著木乃伊侍衛親往碼頭搬運,確保萬無一失。此時,他正站在遠洋艦的船頭,冷冷地逼視巴新:“你恢覆了?”

巴新看起來極為瘦削,水手服松松垮垮地裹在身上,頭微微垂著:“這是這次的物資,請大人清點一下。”

上次來的時候,他還是一尾無憂無慮的‘人魚’。這次變回人形,讓伊莫頓陡生警覺:“記憶呢?都想起來了麽?”

巴新擡頭看了他一眼,伊莫頓微微一怔:雖然和他發狂前是同一張臉,但是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。

“亨利先生給您寫了一封信,裏面附有全部的物資清單。上次的‘蘇醒者’暴動,幸虧有您派去的人才沒造成事故,他非常感激。”巴新沈聲說道。

伊莫頓示意僧侶搬運木箱,餘光一直註意著這個青年。他依舊是高級感染體,能力也沒有喪失。但是此刻巴新給他的感覺,比那些水手還要脆弱。

“告訴亨利,在局勢未穩之前,我不會撤回侍衛。”惦記著安娜的例診結果,伊莫頓不想把太多心力花費在他身上。“等安娜的女伴出來,你們就回去吧。”

“這是我最後一次押船了,下回亨利先生會另派他人。”巴新擡頭說道:“我已經獲得準許,前往阿聯酋喚醒我的國人。這次來,是想和昔日的同學告別。”

“安娜不能見你。”伊莫頓的目光頓時淩厲起來:“我也沒給過你‘喚醒’的能力。”

巴新低頭笑了一下,“我的事情,亨利先生都在信裏寫明了。我本來就估計見不到安娜,只能拜托您把這個轉交給她。”

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精致的小匣子,當著伊莫頓的面打開:“這是阿拉伯的幸運物,對即將生產的女子尤其有用。我母親曾留給我一個——被我在變形時遺失了。這個是我請最好的手藝人根據記憶新做的,寄寓她能夠母子平安。”

To be continued……

作者有話要說:這是結尾卷,寫到安娜生產結束,然後是番外篇、

穿襯衫的伊莫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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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完結在即,有多少同學考慮定制印刷的,請在本章舉一下手。

☆、76最新更新

送走了索普科大夫,安娜拉著Alluka到陽臺上坐下:“Alluka,最近你過得好嗎?你看起來心思很重。”畢竟做了一年多的室友,Alluka大說大笑下的黯然瞞不過她的眼睛。

“我好極了,安娜。”Alluka對她微笑了一下,耀眼的陽光在她的金發上跳躍,“前一段時間亨利先生那裏一團亂麻,最近總算走上正軌了。臨時住所,救護所和學校也建立起來了。而且——”

“而且?”安娜揚眉問道。

“這是上個月的事情,你還記得在卡納克神廟碰到的‘神父’嗎?他不知用什麽辦法找了過來,帶著巴新到營地外面晃了十來天。等到他們回來的時候,巴新不僅變回了人形,記憶和智商也恢覆了。”Alluka一邊說,一邊小心地註意安娜的表情。她不知道伊莫頓會不會對巴新不利,希望安娜看在老同學的份上能幫一把。

“這樣。”安娜皺起眉頭:“Alluka,你知不知道……”

“索普科走了?”一個高大的身影逆著光走過來,Alluka立即站了起來。她和伊莫頓接觸得越多,就越是畏懼。安娜愜意地靠在椅背上:“嗯,走了。大夫說我狀態不錯。伊莫頓,這次的物資裏有布料嗎?我記得上次送來的幾卷棉布和毛料還沒動過。”

“這次都是棉麻和花邊,還有據說從東方來的絲綢。你現在想看?”伊莫頓也拉開藤椅坐下,對Alluka微一頷首。

“我聽說法國的冬天非常冷。這裏暫時用不著這麽多,Alluka,待會我請裁縫來,給你做幾件四季常服怎樣?”寶寶馬上就要落地,之後會去哪裏,是否能一直和亨利先生的營地保持聯絡是個未知數。安娜真有些擔心Alluka。

“不用,我現在有衣服。”Alluka急忙說道。但是她現在穿這的連衣裙明顯有些不合身,而且款式更適合年紀大一些的女性。

“Alluka,雖然在非常時期穿得太好會引來麻煩,合體和保暖還是需要的,讓他們做得低調些就不打眼了。多做幾套耐臟耐磨的外套也不錯。”安娜笑著說。

“那我就不客氣了。”Alluka也慢慢坐了回去:“不過秋冬的衣服真不用了,我不會在法國呆很久。”

安娜一楞:“怎麽,在營地過得不好?你打算去哪兒?”

“不是,那兒挺好的。”Alluka說著,臉色突然緋紅起來。她低下頭把玩著小茶杯,支吾了一會才說道:“我只是——我只是想和巴新一起去阿拉伯。”

安娜盯著她看了幾秒,還有什麽不明白的?她把手肘撐在桌面上,十指交叉:“Alluka,你們……”

“從災變開始後,巴新就一直在救我,沒有他我早就被感染體啃了。”Alluka擡頭直視安娜:“我只想盡我所能地幫助他。”

安娜微不可聞地嘆口氣,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:“做你想做的,Alluka。”

吃過午飯,Alluka就告辭了。安娜一直把她送到花園門口,兩人都明白這一別不知何日相見,只是默默行走,不再交談。Alluka輕聲道:“你快進去吧,我走了。”

安娜淺淺地微笑了一下:“再見,Alluka。”

她對著摯友張開雙臂,女孩小心地避開她的腹部,抱住她的肩膀和安娜貼了貼臉。

“再見,安娜。”

安娜小步走回別墅,伊莫頓正倚在仿米諾亞的廊柱上讀一封信。安娜瞇著眼看了看:“亨利來的?”

“對。”他側身挽住她,帶著她坐到木質的長椅上:“關於巴新。”

“Alluka告訴我了,他不僅恢覆人形,行為也正常了。”

“不僅是這樣。”伊莫頓把她攬在懷裏:“在倫敦時,不是出現了無法用太陽金經喚醒的感染體麽?這種情況在法國也發生了。兩只這樣的感染體溜進了營地,試圖襲擊你的朋友,而亨利不能喚醒他們。”

安娜坐直了一點,“然後?”

“之前像寵物般溫馴的巴新發狂了,它的尾巴比感染體慢,撲上去就被那兩只咬得很慘。它拼死打鬥,幹掉了一只,另一只重傷,卻突然有了人的意識。亨利把他關起來研究,他的呼吸,心跳都恢覆了,和正常人沒兩樣。亨利懷疑被巴西咬過或者沾到他的血,能讓這類感染體覆生。”

“但是巴新馬上就要去阿拉伯了。”安娜瞪大了眼睛,這不是反轉的吸血鬼嗎?咬一口就變成正常人什麽的。不過就算把一口牙都磨平了,巴新也咬不了所有的特異感染體吧。

“他會留一些唾液和血液在營地,並試著用這些研制藥劑。如果能找到替代品,那麽就可以生產專門對付那些家夥的武器。”伊莫頓的低下頭用下巴抵住安娜的頭頂,右手緩慢而溫柔地滑到她高聳的肚子上:“等他出世的時候,也許一切都會回歸正常了。”

安娜眼睛一亮,“Alluka說亨利先生的營地已經開始建設學校,我應該寫信給他,請他多覆蘇一些校區和科研區的人才。”

伊莫頓低頭笑道:“生物進化論,電磁理論,相對論的相關書籍我已經看了不少了。無論我們到哪裏,都可以就地辦一個學園,讓我們的孩子到裏面讀書。”

“你想做教師?”安娜驚訝地問道。

“進了神廟的第四年,我就開始為小神官們講學了。”伊莫頓收回手,一下下輕撫著她的背脊:“三千年過去,祭司已經消亡,找一些有相似之處的職業也不錯。”

“那是,你能做的太多了。”安娜被他身上那種古埃及香料的氣息包圍著,張嘴打了個呵欠:“醫生,教師,建築工程師,企業高管,埃及古文明研究專員,多國通譯,太陽教創教者……”

伊莫頓輕輕拍了她一下,安娜仰頭道:“伊莫頓,如果你依然懷念大祭司這個職業,偶爾披上神袍也是完全可以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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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著預產期越來越近,根據索普科醫生的意見,別墅的客臥被改造成了一間臨時產房。每一個旮旯都用酒精仔細消毒,窗簾,床單都換成白色,一架醫用白屏風擋在門口。

“這樣才有接生的氣氛。”老大夫如是說。

安娜對於穿病號服沒什麽意見。麻煩的是,根據索普科診所的規定,手術期間,男性家屬一例不得入內。

這時候還沒有後來讓產婦的丈夫陪同整個過程的開明思想。不過即使可以,安娜也沒有這種願望,站在旁邊又不能真的幫她分擔痛苦。作為醫學生,她也隨著導師到醫院的婦產科轉過一圈。當時聽那些護士閑聊:生產的時候再美的女人都不能看,而且產房非常臟,除了鮮血,羊水,還難免會帶出……

安娜坐在床上,打了個寒顫。

她已經感到腹部一陣一陣的墜痛,鈍鈍的。護士中年紀最大的那位註意到她的神情,立即說道:“安娜夫人,是不是時間到了?我們幫您躺倒隔壁的產床上吧?”

她看了看那更像沙發椅,有兩個踏腳的產床,“……好。”

雖然早有心理準備,之前也接受過檢查。到了這一步,她還是感到很放不開。護士讓她仰面躺在黑色的皮革上,小心地彎起她的雙腿,分別擱在左右的踏腳上。

這個姿勢非常羞窘,安娜幾乎本能地轉頭四望,想從伊莫頓那裏得到些力量。耳邊聽到護士長說:“夫人,放松,還沒到用勁兒的時候呢。”

安娜點點頭,又一陣痛傳來,她緊緊地撰起拳頭。

不知怎麽,之前聽過的關於產房的悲慘案例此時一股腦湧上來了,難產,血崩,產褥熱……她清晰地想起實習時,一個產婦剛剛推出來,她往房間裏撇了一眼,地上濺著一盆還冒著熱氣的血水……

旁邊的護士忙忙碌碌,她卻突然有一種想要奪門而出的沖動。

索普科大夫一邊戴手套一邊走進來,對她點了點頭:“安娜夫人,估計還有兩三個小時,你可以先吃點東西。”

安娜抱著肚子嘆了口氣:亨利先生把這些人運過來,就是為了到時候有備無患,不過準備得太早也是一種折磨,還不和一般孕婦一樣等到痛得不行了直接生產。

她撐著腰坐起來,眼睛突然睜大了。在索普科大夫腳後的陰影裏的,那一小撮無聲無息地爬動著的東西是什麽?

一顆一顆的細沙像一隊螞蟻一樣整齊排列,從索普科醫生腳後七拐八彎地避開護士們,一直延伸到白色的屏風後面。更離奇的是,在屏風左邊放了一盆消毒用的酒精。這‘隊’沙子像是一條小蛇一樣從盆子的一端跳進去,爬過盆底後再從另一端跳出來!

安娜動了動嘴唇,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。

她又慢慢躺下,偏頭看著沙粒一點一點鉆入床底,直到露出一小截‘尾巴’,違反地心引力地站起來對她揮了揮。

她眨了眨眼睛,腹痛仍在繼續,但是整個人卻真的舒緩下來。

他在這裏,就沒什麽可怕的。

To be continued……

作者有話要說:把生產過程刪掉了半章,太血腥了,我們就迎接快樂的新生吧。

P.S 為什麽伊莫頓要偷偷摸摸地進產房?因為無論對什麽時代,什麽身份的人來說,醫生都得罪不起。尤其是掌握現代無痛分娩技術的醫生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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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安娜夫人,繼續用力!馬上就出來了!”

安娜死命拽住產床兩側的拉手,指節扣得慘白。淩亂的黑發被汗粘在前額和臉頰上,嘴裏咬著一塊毛巾以防咬到自己的舌頭。

“嗚嗚——啊——啊——”她猛地仰起頭。手背一涼,一只黃沙虛凝的手掌緊緊握住她的手。

“看到頭了!用力!用力”在極度的疼痛中,醫生的聲音似乎離她很遠。就連在阿姆謝被碎石穿透身體,她都沒有這樣痛到靈魂離體的感覺。

“出來了!出來了!是個男孩!”

隨著護士長的一聲歡呼,安娜一陣痙攣,整個人都虛脫下來。她的眼眶裏滿是淚水,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位護士把一個小東西倒提起來,伸手一拍。

“哇——”

嘹亮的兒啼響徹了產房。

“安娜夫人,這孩子真壯!你看看……啊!誰在床上倒了這麽多沙子?!”

新生的小家夥叫比亞,意為‘奇跡’。和他的父母一樣,也有一身蜂蜜色的皮膚,生下來額頂就已經長出黑發,發梢還帶點兒卷。嬰兒的眼睛本來就顯大,何況他的眼睛輪廓像極了安娜,整體臉型卻帶著伊莫頓的影子。比亞安靜地坐在搖籃車裏吃手指的樣子,可以瞬間無差別秒殺所有人。

當然,僅限於他安靜的時候。

伊莫頓擔心安娜勞累,只讓她白天照料一下孩子,夜間的餵食拍哄全都親力親為。誰料這小子還沒滿月已經表現出了明顯的俄狄浦斯情結,只認安娜的聲音,只喜歡安娜抱抱,對自己的生父完全不給面子。伊莫頓手腳稍重,他立刻扯開嗓子哭嚎,不把安娜喊過來誓不罷休。這樣熬了幾個晚上,本來恢覆極快的安娜又顯出憔悴之色。

伊莫頓一怒之下,幹脆在安娜睡著後把他抱到相隔幾百米的另一棟小樓去,讓護士照看。“他愛叫就讓他叫,愛哭就讓他哭,只要該餵的餵了就行!”

比亞長得可愛,托在臂彎裏時,兩只眼睛圓溜溜的盯著人看,露出一種極為無辜的神色。眼白還是淡淡的天藍色,配上肉嘟嘟的臉頰,愈加反襯出他父親的冷酷……

“伊莫頓大人,我們會妥善照顧這孩子的。”護士長不假思索地回道:“我十六歲進入診所實習,看護產婦和新生兒已有三十年。”

回到主臥,伊莫頓輕手輕腳地躺會安娜身邊,她閉著眼睛睡得正香。經過了半個月的精心調理,安娜的膚色就像凝脂一樣滋潤;微微張開的雙唇中溢出甜蜜的吐息。他擡起身子,在她的唇瓣上印下一個淺吻。“做個好夢,安娜。”

做完這個,他心滿意足地躺回床上,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睡著了。

淩晨兩點,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安娜和伊莫頓驚醒。她睜開眼睛,迷迷糊糊地爬到床尾伸手去夠嬰兒床,但是那裏什麽都沒有。

“伊莫頓,孩子呢?”安娜立刻跳下床,一邊披衣一邊問道。

“安娜夫人,看護比亞大人的女人們剛剛來報,比亞大人失蹤了!”門口的僧侶以古埃及語喊道。

大半夜的,小樓燈火通明,焦急的護士在走廊和花園裏奔跑,木乃伊侍衛聞訊立即把守住這塊住所的對外通路,保證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。

一個二十多天的小嬰兒,連坐都坐不穩,除了被人劫持還有別的可能嗎?安娜和伊莫頓趕到孩子丟失的房間,看著嬰兒床上空空的繈褓,立即生出把當值的護士做成魚香肉絲的沖動。

“一點五十的時候,護士長帶著妮娜到廚房去熱牛奶,讓我們看著嬰兒。”一個小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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